再次睜眼, 姜蕪站在古代大街，身後跟著帶刀護衛，兩側攘來熙往, 人聲鼎沸。

“現在什麽情況, 難道黃智傑被人救了？”

【沒有，他重生在別人身上了。】

姜蕪：？？

好家夥, 這位的夢還挺□□, 死了還能換個馬甲重生, 繼續做夢。

姜蕪的計劃是“男主卒，全劇完”，但黃智傑才是這個夢境的主人, 只要他個人意識不散，就能無限制增加新設定。

能把十五位夜游神困在夢中的人物果然沒那麽好對付

姜蕪擡起雙手, 打量自己寬大的袖擺：“所以我現在還是公主？”

【是的。】

“黃智傑的新身份是什麽？”

【就在你的斜後方……】

夜游神的話還沒說完, 人群中沖出一個乞丐，手持匕首, 伏身沖向姜蕪。

伴隨路人的尖叫聲，守在姜蕪身後的兩名侍衛同時拔出佩刀，手起刀落，一刀便結果了那刺客。

【……那個想要找你覆仇的乞丐, 】

姜蕪：“……”

這麽簡陋的覆仇, 她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的好。

夢境似幻, 猶如泡影。

眼前一晃, 姜蕪閑適坐在水榭雅亭，漫不經心地欣賞樂師撫琴。

“所以黃智傑又重生了, 這次是什麽身份？”

【即將參加科考的書生，被公主一眼相中後帶回府上。】

這是放棄經商, 打算走仕途向她覆仇？

姜蕪無聊到打了個哈欠，她已經有點厭倦，只想馬上離開這個亂七八糟的夢境。

一曲畢，丫鬟走上前通報：“公主，岑公子到了。”

想來這位岑公子就是黃智傑的新身份，姜蕪讓丫鬟把人帶上來。

黃智傑的新皮囊豐神俊朗，是個書生氣很重的孱弱美男子，他眉眼似刀，嘴角弧度似笑非笑，八百個心眼子全寫在臉上。

姜蕪與他視線對上，眉眼一橫，冷嗤道：“居然敢直視本公主，來人，給我拖出去砍了。”

既然他有無限重生卡，那她就只能多拉點仇恨值，扭轉夢境走向，促使黃智傑放棄大男主逆襲劇本，等到覆仇成功那天身心得到滿足，這個夢也就差不多走到頭了。

要是運氣好，被砍麻的黃智傑心態崩盤，不用等到報仇成功，他就主動逃離夢境了。

黃智傑被侍衛拖走時一路罵罵咧咧，姜蕪充耳不聞，單手撐著腦袋等待下一段夢境開啟。

隨著一聲慘叫落下，姜蕪再次睜開眼睛。

這次不是在夢裏，而是回到了現實。

姜蕪眨眨眼：“半個小時到了？”

她仇恨值還沒有拉滿，現在出來還有點早。

褚蔚心裏好奇，迫不及待詢問：“姜前輩，他究竟做了什麽夢不願意出來？”

“很羞恥的穿越大夢。”姜蕪餘光瞥向床上絲毫沒有清醒跡象的黃智傑，不由感嘆道，“我都弄死他三回了，居然還不想醒，有這份毅力，幹點什麽不好。”

褚蔚眼珠子一轉，大致猜出“穿越大夢”有可能涉及的內容，他湊近姜蕪，神秘兮兮道：“姜前輩，我有一個辦法，你可以試試。”

姜蕪送上耳朵，虛心聽取他的建議。

第二次入夢，仍舊以半小時為限，姜蕪緩緩睜開眼，發現周圍全是屍體，她披頭散發，狼狽跌坐在地。

她的身側，躺著一個身穿龍袍，早已沒了呼吸的中年男人。

這該不會是夢境裏的皇帝吧？

笨重中夾著盔甲摩擦碰撞的腳步聲傳來，姜蕪擡眼望去，看見一群身穿盔甲，滿面肅殺的男人持刀而入。

“為首的黃智傑？”

【是的，在你離開夢境這段時間裏，他重生到鎮遠大將軍身上，策劃了政變，並成功攻下皇宮。】

“他倒是不笨，還知道要先把公主的身份給弄沒了，才不會反覆被砍死。”

穿著盔甲的男人停在姜蕪面前，他單手握刀，刀身還在滴血。

黃智傑眼中帶著大仇得報的快感：“升寧，你這個嗜殺成性的毒婦，在你作威作福，草菅人命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！”

姜蕪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狼狽，她輕飄飄瞥了眼就快抵到眼前的刀，不緊不慢地改成盤腿姿勢。

腦子裏過了一遍褚蔚傳授的方法，緩緩掀起眼皮，緩緩道：“黃智傑，你這個夢還要做多久，再不醒我就把你夢裏的內容散播出去，第一個就告訴你爸媽。”

黃智傑面上一頓，突如其來的熱氣躥上面頰。

“還要把你犯中二病，以為自己穿越到古代的事情散播到你的工作群，班級群，所有社交平臺上。”

黃智傑蜷縮起腳趾，頭皮已經開始發麻。

“對了，我記得你在夢裏給自己找了八個老婆，這事要是傳出去，你就等著在現實中社死到沒臉見人吧。”

有的時候人的臉皮薄起來，都不用別人幫忙尷尬，他自己就難以承受。

果然還是男人更了解男人，褚蔚提出的辦法堪比誅心，比她預想中的一頓亂砍有用多了。

神經遭受刺激，黃智傑呼吸一滯，喉間上下滾動，恍惚間，他眼前出現無數熟悉面孔，他們似笑非笑，揶揄的目光如潮水般將他包裹。

如果夢裏的內容傳出去，他就真沒臉見人了。

眼皮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，黃智傑雙手抱頭，急不可待的想要逃離當前窘境，又是一陣天暈地轉襲來，身上所有力氣瞬間被抽走，眼前的畫面模糊不清，如同遭遇重擊破碎開來。

“啊——”伴隨著一陣慌亂的尖叫，黃智傑猛地從床上坐起，他用雙手緊捂住臉，窘迫到沒臉見人。

姜蕪聽到叫聲，不緊不慢掀開眼簾，十五個手拉手圍成圈的夜游神懸浮於她眼前。

“你們出來了！”第十六個夜游神激動加入了隊伍之中。

姜蕪從懶人沙發上起來，也不去管床上那位當下心境如何，將後續工作交給褚蔚和文清榕，她則帶著十六位夜游神離開。

“兒子，兒子你沒事吧？”

“兒子，你渴不渴，餓不餓？媽媽現在就去給你買點好吃的。”

“你到底夢見了什麽，為什麽一直出不來？”

父母關心的話語傳進耳朵，夢中場景在腦海中滾動播放，黃智傑難以啟齒，臊得面紅耳赤，被子一拉，從頭到腳把自己蓋得結結實實。

這事不能說，說出來他就真社死到沒臉見人了。

離開黃家，姜蕪直奔辦事處，預備將十六個夜游神交給齊初正安排。

說起來齊初正出任祁城辦事處負責人已經有一段日子，但這還是姜蕪第一次上門拜訪。

辦事處明面上是個規模不大網絡科技公司，各種手續齊全，所有員工正常上下班打卡，普通公司該有的裝備一樣不落。

接到電話，齊初正親自到外面迎接，領著姜蕪進到公司，就看見好幾個員工圍在電腦前議論著什麽。

聽到腳步聲，幾人回過頭。

戴著眼鏡的年輕人說道：“老大，我們剛剛監測到有主播要跑到我們祁城界內進行鬼屋探險直播。”

各處辦事處日常的工作就是監測當地靈異事件，排除安全隱患。

齊初正走過去，對著電腦屏幕看了一會兒：“你們先看著處理，我這邊有點事。”

姜蕪站在原地，若有似無的目光不斷投註在她身上，隱隱帶著幾分埋怨。

齊初正簡單安排好工作，隨手指向手邊的青年：“小李，去樓下買杯奶茶和蛋糕上來。”

被指名的小李先前和姜蕪打過好幾次交道，最近還在網上追她打擊罪犯的視頻，接到任務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笑著起身打招呼。

齊初正沖著那張傻笑臉揮揮手，把人打發走後領著姜蕪走進辦公室，關上門，他擡手朝著會客倚方向示意，邊走邊說：“你電話裏說的夜游神是怎麽回事？”

姜蕪簡單把事情經過進行說明，招出十六夜游神：“他們想要積攢信徒，以入夢的方式來助人我覺得沒有問題，但凡事都有意外，如果再遇上幾次黃智傑這種比較中二的類型，只怕會適得其反。

我的意思是把他們交給你們，由你們看著，就算出現問題也能第一時間安排人處理。”

即便是在夢中，人的欲望依舊無窮無盡，黃智傑的情況只是入夢後出現的一種可能，夜游神想要繼續入夢積攢信徒，就避不開意外的發生。

如果不想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，就必須改變入夢方式，提前預備好解決辦法，真正遇到問題時，就不至於手忙腳亂。

齊初正聽明白姜蕪的意思，打量著眼前手拉手的夜游神們，毫不遲疑道：“我明白了，夜游神們就交給我，到時候開個會，系統討論一下入夢的流程和善後問題。”

手機鈴聲忽然響起，齊初正看到來電顯示，給姜蕪打了個手勢，起身走出了辦公室。

夜游神們在黃智傑的夢中耗費了太多力量，此刻無精打采昏昏欲睡，姜蕪暫時將他們安置在齊初正辦公桌上的日歷上，後續歸置地由辦事處決定。

沒過多久，小李拎著從樓下打包回來的奶茶和蛋糕走進辦公室。

他殷勤地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姜蕪面前，笑著說道：“姜大師，老大有點事要處理，讓我過來陪你說說話。”

姜蕪拿起奶茶，抽出袋裏的吸管：“你們這比我想象中要忙。”

忙到齊初正靜心說話的時間都沒有。

“以前還好，最近事情趕在一塊，大家夥都忙得團團轉。”小李盡職陪聊，打開話匣，“大師你知道七星社吧，現在整個玄門都接到消息要查他們，全國各地的辦事處還要配合風水門行動，人手抽調出了近半。”

七星社範圍涉及全國，辦事處的人手本就不夠，現下又抽調一部分出去，剩下的那些只能一個人掰成兩個來用。

“自從上次地府通行處被劫後，我們就和他們建立了小範圍的合作，前兩天他們那邊傳來消息，說是祁城周邊幾個城市丟了好多魂，讓我們幫忙調查一下。”

祁城地府通行處管理範圍涉及周邊幾個城市，地域寬廣，查起來的難度也更大。

事情涉及在祁城境內，當地辦事處也有義務進行配合調查。

“還有就是網上最近掀起靈異直播熱潮，很多網紅都在跟風，只是蹭熱度其實也沒什麽，就怕遇到真的，到時候不好收場。”小李越說越起勁，忍不住吐槽起來，“那些網紅為了流量什麽都敢蹭，弄得我們不得不二十四小時監控網絡，工作量暴增。”

推開辦公室門的齊初正正好聽到他的牢騷話，板著臉說道：“就你話多，還不回去工作。”

冷不丁接到領導刀眼，小李還以為自己洩露了不對外公開的機密，再不敢摸魚打諢，垂著腦袋跑出了辦公室。

等人離開，姜蕪手捧奶茶，清透的眸光像是能看穿一切：“網上掀起靈異直播熱潮是因為我？”

“現在的網絡大環境就是這樣，只要有熱度，就會有人跟風。”齊初正無奈一笑，“上面已經約談過各大直播平臺，不過界的都沒事。”

姜蕪以卦師身份在網絡上出名，又不常露臉，看到商機的人競相模仿，沒有實力劇本來湊，網友看熱鬧不嫌事大，盲目跟風。

這種事情越壓反而越容易引起非議，上面找平臺約談，平臺私下裏約束主播，即便是靈異主題，也不一定真要走玄幻風。

話是這麽說，但世事無絕對，誰也不能肯定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，辦事處需要做的就是防止這個意外出現時毫無防備。

姜蕪平日裏很少關註和娛樂有關的事情，自然不清楚網上的流行風向，弄清前因後果，她了然道：“怪不得你的那些手下剛剛看我的眼神都充滿怨念。”

事情雖然麻煩了點，但姜蕪也不理虧，畢竟最開始讓她在網上露面也是官方的決定，如果真的要壓，上面完全可以用更強硬的手段。

既然沒有，那就說明還不到時候。

敲門聲響起，戴著眼鏡的男人從外面探進頭。

“老大，那個要在咱們地界進行鬼屋探險的主播剛剛發了新消息，說要抽三個住在祁城的粉絲參加晚上的直播。我剛剛調查了一下，他們要去的鬼屋屬於私人產業，周邊也沒有鬧鬼傳聞。”他頓了頓，“不過老陶蔔了一卦，山重水覆，下下簽。”

“呲……”齊初正聞言倒抽了口涼氣，煩躁撓頭。

周邊沒有鬧鬼傳聞，按理說直播不存在風險，可那下下簽又讓人不得不在意。

現在叫停直播還來得及，齊初正猶豫不決，擔心開了矯枉過正的先例，後續給全國辦事處增加工作量。

“我去看看吧。”姜蕪忽然出聲，“山重水覆未嘗不能柳暗花明，或許這次直播會帶來意外收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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